妈妈的头发
文/汪小钰
侧着紧紧蜷成一团，或是平躺，双手叠放在肚子上……要换多少个姿势才能睡着？哪个姿势才是绵延到梦境的正确轨道？我在床上翻来覆去，床板吱呀作响，在满室的寂静中突兀地抗议着。
我只好睁开眼盯着头顶上黑暗的虚空，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同样睡不着的夜晚，我侧身靠在妈妈宽厚的源源不断涌出暖意的背上，一缕一缕地轻轻摸着从她背上垂下来的长长的头发。摸着摸着，就被妈妈的头发拽入了梦中。
梦里光怪陆离。我长出了稚嫩的翅膀，一下飞到澄澈明净的天空的穹顶，摸到了最蓬松的云团，在上面尽情地跳跃、翻滚。
我跑在宽阔的田埂上，想要追上壮丽而漫长的黄昏下爸爸妈妈的身影。跑得气喘吁吁却总是差一点距离，只得眼睁睁看着风中翻滚的金黄麦浪淹没了一切，直到天际。
我梳着大人的头发，穿上大人的衣服，小心翼翼地装作大人成熟从容的样子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，生怕被他人发现破绽。
……
天色朦朦胧胧地亮堂起来，清澈的日光触碰到梦的边境，“砰”，戳破了单薄的梦境。意识还在混沌的梦境中沉溺，我却先意识一步叫出了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成长，对那时的我来说是多遥远的事啊，遥远到就像我以现在为圆心，试图在无数条可能性中找到那条属于童年的半径。小时候，我总爱偷偷摸摸地在妈妈小小的梳妆镜里龇牙咧嘴地打量自己，突然听见窗外时密时疏的鸟鸣声，就放下手中的镜子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，朝屋外跑去，可我很快就回来了，真的。但当我再进屋拿起镜子时，镜面上布满厚厚的灰尘，浑浊不清，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，惊愕地发现镜子中的我已然变了模样。
是的，我长大了。从此，日子里多了很多很多个睡不着却又无可奈何的夜晚。可睡不着时，却再也不能攥着妈妈那长长的柔柔的头发睡觉了，也再没做过光怪陆离的梦，甚至连做梦都很少了。所以，我猜测，妈妈的头发可能是我打开神秘梦境的钥匙，而那里明明白白地盛放着我所有的幻想、激情、快乐、不安、迷茫和惧怕。我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，触摸妈妈头发时的温暖感又一次涌上心头。
作者简介：汪小钰，重庆第二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学生。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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